干爹干妈都不在，赵奶奶不便掺和到我们的事情里头，所以只有我和他坐在客厅里。

“我不要你的东西，你都拿回去。”

顾景渊坐在靠门的位置抽烟，我有点看不清他的眼睛。

但他的语气很淡，“不是我要送的，是枝枝让我带来的。她说你不见她，让我代劳。”

我纠正道：“我没有不见她，我只是不喜欢她。你们的东西都是要用命来拿的，我没有那么多的命。”

顾景渊不耐烦，“枝枝已经跟我说过了，延延现在的情况很危急，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找到肾源的那一天。既然你有，捐个肾帮你弟弟活下去有什么要紧的？又不会影响你正常生活！”

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挑剔。

可能他觉得我自私自利吧！

以前的姜禾，只需要他们一句话，就可以为他们赴汤蹈火，别说是捐肾了，命都可以不要。

但我不一样的，我就是铁石心肠，我只想自己过得好，别人的死活跟我没关系。

“我不捐。你们送我再多东西，我也不会捐。”

我坚持立场。

顾景渊啧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你到底想怎么样？或者，姜禾想怎么样？

“我记得她以前不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延延好歹是她亲外甥，她到底想干什么？非要逼死人才甘心？”

“是你们先逼死她的。除非你们全家都给姜禾偿命，否则，我不捐！”

顾景渊耐性差，一把将我拎起来，“小鬼，你是在挑战我的耐心吗？”

我喊道：“你说过的，不会动我。你想清楚，要是我少了一个肾，再出点什么事死了，到时候后悔的人是你！”

顾景渊嗤笑，“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谁教你的？”

我说道：“你，我跟你学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什么样的人。”

顾景渊将我丢回沙发上，“随便你，我说到做到，不会逼你捐肾。但你自己考虑清楚，就算我不逼你，也有的是人来逼你。

“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别后悔就行。”

他像是个来带话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但其实我知道，他还是不相信姜禾已经死了，他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姜禾存在的痕迹。

可惜，死人是不会再在新地方留下痕迹的。

他失望了！

顾景渊带来的东西被留在了家里。

赵奶奶戴着老花镜看了价格，惊呼了一声，“可了不得，还真是有钱人来的哩！”

我把有钱人送的东西全丢了出去，让小区里的爷爷奶奶们喊亲戚过来拿。

才不要顾景渊的晦气东西，我现在又不是没钱买！

晚上，干爹干妈回来了，知道我做的事后，对着我一阵夸。

睡觉的时候，干妈怕我白天气不顺，还特意到我房间里，和我一起睡。

我们聊起了姜禾，聊起未来，睡着的时候还带着笑。

夜里，我被热醒。

睁眼一看，窗外一片火红。

着火了！

逃生

我们住在一楼，老旧小区的安保做得也不够好，人人都可以随意出入。

因为院子里还堆了不少废品，路过的人只需要坏心眼地往里面丢一根烟头，大火就能烧起来。

但老小区的居民们都是老好人，谁也不会去为难一个艰难求生的人。

外面的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今天来过的生人。

我惊醒之后，推搡着干妈，大声喊着她起床。

干妈来不及思考，匆匆抓着被子和我冲出客厅。

干爹也醒了，手上拿着两条被泡湿了的被子，一条裹到了我的身上，一条裹到干妈的身上。

“去喊赵阿姨！”

干爹夺过干妈手中的干被子，再一次冲入洗手间。

干妈让我先跑出去，我没答应，跟她一起踹开了赵奶奶的房门。

赵奶奶年纪大了，被烟呛到晕了过去。

干妈背着她，被子盖在赵奶奶的身上，踉跄着往外跑。

到房门口，干爹前来接应，将赵奶奶往背上一丢，抓着我就往外跑。

干妈跟在后面，我们从火光里冲出来，才发现不光一楼院子着了火，二楼的住户也被牵连。

干爹把赵奶奶放下之后，就跑上楼去喊其他人下来。

干妈则是拿出手机打119和120。

消防叔叔和医生都来得很快，他们赶到的时候，这栋楼里的所有人都已经下来了。

干妈跟着医生上了救护车，我和干爹没受什么伤，留下来做善后。

因为消防叔叔们来得及时，火势并没有继续往上蔓延，不过二楼的房子还是被熏黑了。

一楼赵奶奶的房子几乎全部烧毁，只剩下了一片黑漆漆。

我们所有的家当，以及赵奶奶多年的积累，全部付之一炬。

消防叔叔们进去做了事故鉴定，说是院子里的废品被人给点燃了。

而且，我们堆积废品的行为，本来也不符合规定。可以说，这次事故的责任多半是在于我们。

干爹的肩膀几乎一下子就被压垮了，站在院子里，看着空荡荡，黑漆漆的房子，整个人都格外的迷茫。

他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恍惚地喃喃自语，“是我的错，是我……”

他忽然抬起手，用力擦了一把眼睛，声音干哑，“是我连累了你们，连累了赵奶奶，我是个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