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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那更好(1 / 1)

乔佳善做了个梦。

梦里,有条长长的河。

河水湍急,深不见底。

她在河岸上奔跑,疯了般寻觅着什么。

直至,她终于看到了远处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陈挚!陈挚!”

她呼喊着。

用尽全部的力气,将声音都扯得破哑。

可那个身影充耳不闻,一步一步往河中央走去。

他的脚步急躁而凌乱。

就像是抛去了所有牵挂,放下了一切执念,一心只想扎入河水里。

渐渐的,他越走越深。

河水漫过他的脚踝,再漫过他的膝盖。

最后与他的腰畔齐平。

“陈挚!你回来!你回来!”

她急哭了。

一把把抹着眼泪唤得撕心裂肺。

好在,他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

正缓缓转过身来。

泪水盈满了他的眼眶。

他的瞳孔是黑色的。

他望着她。

汹涌苦涩将她淹没,那目光让她不能呼吸。

“乔佳善。”

她听到他唤了声她的名字。

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一毫温度,揪扯着她的心脏发疼。

只听“扑通”一声。

骇浪中水花溅起。

她瞳孔骤缩,耳边刹时万籁俱寂。

眼前。

这条长长的河中除了她——

再不见任何人。

这个梦太过于真实。

真实到醒来的那一刻泪水还凝在她的眼角。

心脏狂跳不止,她隐隐抽泣了一声。

感受到身旁的温度与自己贴得很近,她终于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直往那温怀里钻。

枕边人平缓的呼吸被打乱。

他抬起手,自然而然将她往怀里搂。

“怎么了?”

那声音微哑,没睡醒的样子。

干瘦的身材骨头突出,硌得她发疼。

她突然意识到,睡在身边的男人并不是她的梦中人。

自离开陈挚家后夜里常常梦到他,白日脑子里总是一闪而过他的身影。

就连与梁耀民睡觉,也无法自控回忆起她与陈挚共度的那一晚。

着了魔似的。

“做噩梦了?”

梁耀民搓了搓眼睛,赶紧拍拍乔佳善的后背安抚着。

可不知怎么的。

从来与他黏腻的女朋友突然双手撑起来把他往外推。

多嫌弃一样与他拉开了距离。

“宝贝崽崽噢,这是怎么了?”

梁耀民瞌睡醒了一大半。

本想挪过身去温声哄一番,没想到大晚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在梁耀民接听电话的时段,乔佳善早已走下了床,将凌乱在地的衣裤一件件往身上穿。

她无心去管梁耀民接了谁的电话。

也毫无在意他的通话内容。

耳边就像是屏蔽了外界的所有声响,只执着于心里的念想——

去找陈挚。

她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癫,得了什么病。

她只知道,这个念想正摧毁着她的意识,让她按耐不住一股冲动。

“宝贝崽崽!”

梁耀民的惊叫让她不耐烦地转过了头。

只见,他亢奋非常激动不已:

“竞哥!是竞哥!竞哥从城里回来了!”

镇上最贵的饭店外停着一辆洗刷得锃亮的豪车。

路过的老老少少无一不频频探着头,眼珠子就跟粘在了车身上似的。

更有几个混荡仔掏出手机可劲拍,怼着豪车全方位无死角拍个遍。

饭店包厢内,东崽叁人难得拘束。

筷子不敢拿,酒杯不敢碰。

只有梁耀民很是热情。

“竞哥!这我媳妇,乔佳善。”

梁耀民嘴巴咧到耳朵根,一把搂住乔佳善的肩膀介绍道。

“谁是你媳妇!”

嫌怒一声后,怀中的女友扭动着身体,推着抵着不愿与他亲近。

在他看来不过是脸皮薄害羞得紧。

梁耀民也不在意,随即松开了手,脸上憨傻的笑容半点没褪去:

“嘿嘿。早晚得是!”

坐于主座上的男人一身西装革履。

油亮的背头梳得极其仔细。

他看上去也不到叁十的年纪,模样周正却充满着一股邪气。

听到梁耀民的介绍,男人转眸望向了乔佳善。

那阴沉的眸中像是藏了什么东西,心思深不见底。

“魏竞。”

他抬起手举在身前,自我介绍道。

乔佳善眼珠子瞪得老大,紧紧盯着魏竞大拇指上的戒指。

黄金打造的戒指闪闪发光,上边镶嵌着指甲盖一样大的宝石,极为奢华。

“竞哥好。”

乔佳善笑开了脸,与魏竞递上来的手握在一起:

“早就听梁耀民总提起您,说您可厉害了,在城里头赚了大钱。”

“哪里。”

他浅浅勾起了唇角:

“混口饭吃罢了。”

“竞哥,你不知道!你走的这些年你手上的势力都散得差不多了。以往那些油水捞都捞不着了。”

梁耀民打开白酒瓶给魏竞添酒。

一旁的东崽启声附和道:

“是啊,我们现在就只能偷点抢点,不然都得饿死。”

“咔”一声响,雪茄剪下了帽端。

魏竞旋转着雪茄,让喷枪火机充分燃烧着雪茄的横截面。

直到火光隐隐燃动起来,他衔着雪茄深吸一口。

声音伴随着扩散开来的烟雾幽幽慢慢发出:

“想不想继续跟我干?去城里赚大钱。”

梁耀民与东崽相视一眼,满脸不可置信。

激动之余的沉默没有维持太久,二人异口同声:

“去!”

——

围屋里明着灯。

乔佳善还没走进大门,就闻到了令人垂涎的可口滋味。

是浓郁的肉香与豆香完美融合在一起。

陈挚刚撑起折迭桌,就听见了门外传来的动静。

他在衣摆处搓了搓手,紧着步子迎了过去:

“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医院怎么说?”

乔佳善止步在了陈挚身前。

“已经拆线了,基本痊愈了。”

说着,她牵起陈挚的腕放在了自己掀起了衣袖的臂间:

“你摸摸。”

他捧着她的手,一副提心吊胆的忧色。

粗糙掌心在她手臂上轻轻抚过,茧子磨得她有些痒。

“没留疤,那就好。”

他松了一口气。

转身便要往灶房里走:

“炖了猪骨汤,还在灶上热着,我给你盛一碗……”

“陈挚。”

她叫住了他。

抬起的步子收了回来。

他定着身,等待着她要说的话。

他不知道她为何沉默无声。

如果他能看得见。

他一定会沉落进她目光中毫无掩饰的留恋里。

可惜他看不见。

他只是听她顿了许久,才压低了声音低落道:

“学校马上要考试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

“要是考得好,能去城里头读书。”

“那太好了。”

落寞只在他脸上逗留过一瞬间。

他笑了起来,是打心底里的高兴:

“你成绩这么好,一定能考出去的。”

他思来似乎猜到了她情绪低靡的原因,急忙安慰道:

“你别担心,不要为钱的事发愁。只要你考出去,多少钱我都供你。”

她以为陈挚会想方设法留住她。

或威逼或利诱。

如若不强硬,至少会提及一声挽留。

让她留在他身边。

就像梁耀民说的: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你要是敢走,我就让你怀上我的孩子,把你娶回家,绑在身边!

梁耀民的嘴上功夫通常会迎来她的一巴掌。

娇嗔一句“你敢!”后,就是被他捂在怀里灌蜜糖。

梁耀民说,因为他爱她,所以舍不得离了她。

爱是什么?乔佳善不知道。

毕竟她跟梁耀民处对象不过是看他宠着她为她掏钱,脸还长得帅罢了。

陈挚呢?

那晚过后,他把她当作了什么?

他好像一直都在推开她,将二人之间划开一个距离,生怕她迈过那条界限靠他太近。

即便他们有了那么亲密的关系,他也从未说过一句甜言蜜语。

更别说让她跟他处对象,或者提出与他在一起。

她曾把他当作血包,如今当作用于消遣的玩具。

他又把她当作了什么呢?

“你就不怕,我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她问他。

如果他说出一声“怕”,仅仅一声“怕”就好。

她便施舍他一分怜悯,并下定决心在走之前不会再作贱他欺骗他。

可他没有。

他说:

“那更好。”

穿堂晚风拂动起他的发梢,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他强迫自己牵起唇角。

他笑着,却笑得并不好看:

“那更好、”

“那更好……”

他突然不怕面对他的空屋子了。

风吹过来,吹不进生息,吹不走死寂。

他更怕她会跟他一起。

陪他沉溺在木屑深处,陪他守着满地枯萎的花。

永永远远被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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