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客说的一会让柏诗和小羊站着大眼瞪小眼了很久,看出来小羊的内置芯片还没加载上成年人之间的人情世故,只知道傻站着也不先请柏诗去坐下。
柏诗四处打量店内的新布置,等久了对债主的忐忑渐渐被消磨,没见过的酷炫武器犹如美食般诱人,她离开原地跑到展示台前,小羊也跟上去,看见她一副心动极了的跃跃欲试,小声跟她说:“只能看,不能碰哦。”
柏诗头也没回:“嗯嗯,我就看看,不会碰的。”
柏诗确定自己不是个机械迷,但点满科技的新式武器实在漂亮,小巧的银白色枪械上覆盖着蔷薇花枝一样的纹路,黑金长刀悬空在玻璃罩中,点击旁边的介绍自动展现出解说视频,刀刃锋利,削铁如泥,剑刃破碎后仍旧能藕断丝连,当成镶满碎玻璃的鞭子攻击,最最最重要的是,它竟然还能用来御物飞行!!!
就像一开始柏诗迫不及待尝试的飞行滑板一样,有哪一个看仙侠剧长大的小孩心里没有一个御剑飞行的梦,柏诗看见视频里模特站在刀刃上满天空穿行,双眼骤然爆发出极亮的闪光,“小羊!”她干脆扒拉在玻璃上,“我要这个!!!”
“买!!”
“买什么?”
柏诗趴在玻璃上回头,上半身前倾得很,以至长发大半冗杂地堆积在肩膀上,遮了一半下巴,显得脸更小,眼睛里的光还没散去,看见说话的人是终于从楼上下来的青客,咧开嘴朝他笑:“老板!”
原本就好看的眼睛此刻更是漂亮极了,鲜活的,盎然的生命力从透明的巩膜溢出来,犹如日光陡然乍泄在青客的世界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脏极其沉闷地跳动了一下,春雷似得,然后下起了淅沥的温柔的雨。
柏诗跑过来,声音里抑制不住的激动,“快,快算算帐吧,算完了我能再买点东西吗?”
青客眨了下眼睛,才从刚刚的恍惚中回过神来,手插进口袋里,蛮不在乎地说:“哦,一会再说吧。”
那双黑框眼镜他没再戴,衣服也换了一身,没之前的睡衣那么暴露,背带牛仔裤,上半身的白衬衣领口开得很深,呈v型,露出一点薄薄的腹肌,大片的胸膛为了看起来不那么浪荡而配了一条细长的项链,坠着黑色十字架,两侧的耳朵上是同款耳坠。
头发没绑起来,仍旧散着,没做造型的话人类的长发是不可能直得像线条一样,日常的压褶会使它们呈现一种自然的蜷曲,看起来慵懒闲适,青客带着柏诗到柜台后的沙发坐下,靠着椅背,手撑着脸,好像在刻意营造这种气质似得,连眨眼的次数都保持着稳定的频率。
可惜对面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心思,柏诗一直催他将账单拿出来,青客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叫了声小羊,矮个子的小朋友拖着比自己身高还长的账单从收银台走过来,杂耍似得将那些纸绕成球,双手捧着递给柏诗。
柏诗看见账单的长度就觉得大事不妙,费劲拆开往下找到总尾款更是两眼一黑,“……”
“……”
“……”
她低着头,偷偷用余光去瞥青客,青客笑了声:“怎么不说话了?”
柏诗幽幽地说:“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不会再说一句话。”
青客点点头:“好啊,”他并不关心这件事,反而问她:“饿吗?早饭吃了吗?想再吃点什么吗?”
柏诗:“……谢谢,不用了。”
她将账单打开,从头到尾又捋了一遍,仍旧没找出什么问题,于是打开终端:“介意我上网查一查平均价格吗?”
青客:“随便你。”反正他做的手脚又不在单价上。
柏诗:“有定损的照片吗?”
青客打开自己的终端,透明电子屏随着他的划动飘向柏诗,他的态度大方极了,柏诗反而有些内疚,“不是不相信你哦,我总不能稀里糊涂就付了款吧。”
青客从耳边捋了一束长发在食指上转圈,“理解,”他再次提议:“账单很长,你这么看要看很久,真的不吃点东西吗?”
他奸商的形象有点深入人心,柏诗下意识警惕:“要钱吗?”
青客:“……免费的。”
柏诗:“那麻烦你啦。”她说完头也不抬地进入工作状态,眼珠子咕噜咕噜左右移动,视线不停在账单和电子屏往返,神情专注认真,青客没再去叫她,坐在那看了她一会,起身去了后廊。
他的手脚很轻,柏诗并没有发现他的离开,路过小羊时青客将他一起拽走了,两个人到了楼梯口,小羊刚刚听见他问柏诗要吃些东西吗就很迷茫,因为两个人都不会做甜点或者小食,“老板,你现在要给我安装厨艺芯片吗?”
青客没听他的话,摸着下巴问他:“小羊,我好看吗?”
小羊点头:“好看。”但他这个年纪的认知对一心想吸引异性关注的青客丝毫没有参考价值,他顺着下颌摸上自己的眼角,知道那里有颗色极了的泪痣,为了让它更明显他甚至摘掉眼镜戴了隐形,可几次刻意在柏诗面前偏着脸,她的目光竟然一次也没为它停留。
“真难搞,”他喃喃自语:“杨子午不会就是这么生起兴趣,咬了钩之后被钓死了吧?”
“她对我抛饵了?”青客苦思冥想:“什么时候?我看她眼睛的时候吗?”
小羊原本沉默着,听到这提了句:“老板,你和客人对视的时候的确有点奇怪,像要去当抢劫犯。”
青客:“……什么意思?”
小羊:“字面上的意思啊,你想抢走客人的东西,但是客人身无分文,我觉得你是想抢客人本人。”
青客没呵斥他,而是无奈道:“有那么明显吗?”
他的确想要她的眼睛。
青客:“你觉得我把她从杨子午那挖过来的几率有多大?”
小羊摇头:“问题超纲,小羊不懂呢。”
他的回答对青客来说并不重要,反正他已经在心里有了想法,他推了小羊一把:“去倒点水。”
小羊:“点心呢?”
青客:“我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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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账单和用来定损的照片完全对得上,柏诗看得脖子有些疼,一抬头发现青客还坐在那,无聊地玩起自己的手指。
他的手指纤细,右手中指比其余四指青筋更加突出,似乎用得更多,也更灵活,前后摆动变化成各种意想不到的样子,察觉到柏诗终于从账单里脱出,甚至和食指一起比了个心。
还挺调皮。
青客放下手,漫不经心得:“查出问题了吗?”
柏诗摇头,泄了气,去拿自己的终端,打开一看,“……你上次不是跟我说,我的余额够赔吗?”
青客:“是啊,”他伸手去拿柏诗的终端,轻轻一拽柏诗就松开,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这点钱赔了还剩一些……”他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又有点想发骚,于是轻轻眨眼,眼下的泪痣都被蠢蠢欲动的心思鼓动得充满引诱:“你可以肉偿嘛。”
柏诗:“?”
青客总说柏诗是妖女,其实自己的妖性更大,他故意等了会,看见柏诗的眉毛皱得越来越紧才缓缓解释:“我是说,你可以到店里打工还债。”
柏诗:“你故意的吧?”
她没给他面子,也没将之前的误会轻拿轻放,“明明可以直接说清楚,为什么非要引导我误会?”
“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开这种玩笑的地步哦,”她又一次正视他的眼睛,但他这次无法再只看见那双眼睛了,她的声音,她的面容以一种强硬的态度闯进他极度自我的世界,一言不发地将他审判进地狱,“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有点不能接受,我看看还差多少,给我一天时间,我有办法补给你。”
这些话青客都没听清,他承认之前自己太小看她了,觉得她被杨子午引诱,所以应该肤浅,但她对着自己这张比杨子午更漂亮的脸又不为所动,觉得她应该和天枢塔其他向导一样傲慢,但她并没有因为向导的特殊而觉得自己特殊,甚至有些平常得太过置身事外。
青客敏锐地发现她的原则并不属于任何白塔常规意义上的原则,而来源于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体系。
她的确神秘,也引起了他此刻所有兴趣。
他从沙发上下来,跪在了地上,以前和里昂他们聊天时嘲笑亲和党那些哨兵动不动就狗一样跪着祈求向导怜悯的记忆像被自己吃了,“我错了,”他伏在她身边的沙发上,要不是看她一脸抗拒早就摸到她腿上,“白塔对哨兵和向导的两性关系没那么严肃啊,这种调情只是开胃菜,我还以为你早就习惯了呢。”
柏诗几乎把腿收到沙发上,为了不弄脏棉布还是留了双鞋在外面,事情再次走向她不擅长的角度,“调情?”她苦着脸:“你看上我啦?”
青客笑眯眯地点头,这么看像极了偷腥的狐狸,柏诗没心情欣赏他的美貌,因为这人表白的莫名其妙,“为什么?我甚至没替你做过精神疏导!我还没工作吧?”
想了想自己最近做过的梦,只有一只奇怪的白鹤,可怎么看青客的精神体也不像白鹤的样子,“你不会怕我不还钱想用感情pua 我吧?”
“你怎么想的,几个臭钱而已,我用的着牺牲这么大?”
“哦,”柏诗被臭钱伤害到了:“那你别让我还了。”
青客:“那不行。”
柏诗:“……”